
敦煌星际修复计划
张芷琳
公元2157年,夏。
我叫林星,是一名初中三年级学生。在这个世界上,生活到处都用到了科技。此时,我正站在敦煌莫高窟第220窟前,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与西北戈壁灼热的空气形成对比。
我手中拿的不是画笔,而是一支高精度激光全息扫描仪。我的“画纸”,是跨越了一千三百多年的斑驳壁画。
我的方案——关于利用神经网络AI逆向推演壁画缺失部分色彩光谱的构想——在“数字敦煌”青少年创意大赛中获得了“一等奖”。因此,在这个暑假我来到了“敦煌研究所”来进行一场文化修复。
研究所的大部分设施深埋于鸣沙山的地下,用土地恒温恒湿的环境保护着那些脆弱的艺术瑰宝。我抬起头,仰望着用全息模拟出的蓝天白云,又看向屏幕中的壁画。这是一次现代科技和千年文化的融合。
我的导师,陈博士,一位年月四十、眼神锐利却总是笑脸盈盈的女性。她把我带到这幅巨大、雄伟的《药师经变》图前。
“林星,你记得我的工作理念吗?”陈博士的声音在空旷的修复大厅里回荡。
“当然记得。导师……你的工作,不是赋予它们新的生命,而是……而是理解它们的灵魂,让世人真正读懂它们。”我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抖。
她指了指壁画上方飞舞的飞天,“看,她们的姿态,衣带的褶皱,云气的流转……以前,我们认为这只是艺术的夸张。但现在你能用这个看见不一样的东西。”陈博士递给我一个扫描仪。
我的工作繁琐又枯燥:对着AI生成的壁画数据模型,比对着实体,一点一点地核对颜色衰减度,标记要重新校准的区域。人类能够跨越星系,却仍然被千年前古人用矿物颜料绘出的线条震撼。
一个周二的下午,我被叫到一小块位于北斗七星附近的区损进行修复。我看着这机器模糊的图像,开始进行纳米级扫描,以便AI重建。
突然,扫描仪发出嗡鸣,蓝色的激光线细细地掠过壁画表面。我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轻微震动,屏幕上跳出错误警告框,紧接着传来机械音:“数据流异常。检测到非可光谱高频信号残余。”
嗯?异常?我皱了皱眉,以为是仪器出了问题,再次扫描。
警告再次出现。
“陈博士!”我紧张地大喊,“快来这儿看看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。”
陈博士快步走来,她在自己的终端上快速操作着。“放大。增益1000倍。过滤表层矿物氧化信号……”她语速越来越快,眼神越来越亮。
全息投影上,原本模糊的北斗七星图案被无限放大。在那些看似随意的星辰笔触内部,每一颗星星的墨彩矿物晶体排列,都是一种极度规则的,非自然的几何结构!它们并不像古人画上去的,更像组合起来的一种编码。
陈博士惊呼:“我的天……这不可能,这像一种基于晶体结构的二进制编码的变体!”
接下来的几天,研究所进入隐秘的狂热状态,陈博士拿出更高级别的权限——研究所的量子计算核心“河图”——对这些微小的编码进行破译。
当然,这个过程十分艰难。那编码方式复杂得超乎想象。既融合了基于宇宙常数,又融合了引力波顿率的数学语言。陈博士陷入了僵局。
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的我,头晕眼花地看着“河图”输出的无数失败模型。我撇见了墙上挂的一幅仿制《伏羲女娲图》——人首蛇身的伏羲与女娲,交尾缠绕着,伏羲手持矩,女娲手持规,周围环绕着星辰。
规……矩……星辰……一个疯狂的念头击中了我。
“博士!”我从椅子上跳下来,“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。我们一直在用现代的数学逻辑去破解,但古人不是!他们的思维是天人合一的,是象数理的结合!或许我们可以把《周髀算经》里的圆周率、勾股定理,和汉代慧星图的坐标识作为基础算法输入!”
实验室里,所有人都看着我,眼里充满了惊愕和一丝希望。
陈博士深吸一口气:“‘河图’按她说的做。引入中国古代天文数学体系数据库,作为新的解密基底。”
量子计算机的指示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起来。
全息屏上,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几何编码,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流水,开始重组、拼接、延伸……最终,凝结成一张图!
这是一张浩瀚无比的星图!
北斗七星只是它的起点。一条清晰而复杂的航线从太阳系延伸出去,穿过幽暗的星际尘埃,绕过标注着危险符号的黑洞群,最终指向银河系深处一个人类从未涉足,甚至从未观测到的星域!在航线的终点,一个柔和的光点正在规律地闪烁,旁边还有一种从未见过的、结构优美的非人类文字标识。
“星门……”一位资深研究员失声叫道,“这描述的是一条通往某个 ‘星门’的稳定航线!古代的敦煌画师,他们……他们怎么可能知道?”
“他们不是不知道,”陈博士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“他们很可能是‘看见’了,或者……接收到了。然后用他们唯一能理解的方式——宗教壁画——记录下了这些。飞天不是神,衣带也不是装饰……那些流畅的线条,是引力弹弓的轨道!那些飘散的花朵,是航线上密集的星际物质区警告!这整幅壁画,是一份用艺术加密的星际导航图!”
整个实验室沸腾了。这是一个足以改写人类历史、改写我们对后人认知的发现!
然而,狂喜之后,是更深沉的寒意和疑虑!
陈博士调出了其他几幅拥有类似“隐藏星图”的壁画,大多是描绘巨大灾变、金刚怒目的“降魔变”或“地狱变”。她让我们将破译出的星图与人类已知的宇宙星图进行叠加对比。
结果让人背脊发凉。
几乎所有描绘着“祥瑞”、“极乐世界”的壁画,其隐藏图都指向那个闪烁的、被标注的友好光点。
而所有的“灾难”“妖魔”的壁画,其隐藏星图都精确地指向航线终点附近……一个人类现有科技完全无法探测到的巨大暗物质云团背后!
“两份地图,”我猛地醒悟,“他们给了我们两份地图!一份是邀请,一份是……警告!”
这份古老的智慧跨越千年,似乎在向我们呐喊:那里有希望,但也有巨大的危险!选择权,交还给千年后的我们!
几乎在同一时间,研究所收到了来自“深空矿业集团”的强硬通告。这家掌控着太阳系一半稀有矿物资源的巨头,不知通过何种渠道得知了我们的发现。他们宣称那片星域蕴含着“足以让人类文明再进化千年”的奇特矿物,要求研究所立即交出全部星图数据,他们的采矿舰队已经整装待发。
“不能给他们!”我脱口而出,“那暗物质云团后面是什么?那些警告壁画是什么意思?我们根本不知道!”
“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那里一定有危险,孩子。”深空矿业的代表再全息通讯里冷笑,他的影像高大而充满压迫感,“因为几句似是警告就放弃机遇?科学的精神是探索,不是畏缩!”
一场激烈的争论再全球网络上演。公众、科学家、政府官员分裂成两派:“探索派”和“敬畏派”。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。
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,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在陈博士的默许和技术支持下,我和几位同样年轻的实习生伙伴,利用研究所的超级计算资源,做了一件“小事”。
我们没有试图去证明危险的存在——因为我们确实无法证明。
我们做了另一件事。
我们将那份来自“祥瑞壁画”的星图数据,尤其是终点那个友好光点的规律闪烁信号,输入了“河图”,并请求它进行百万次模拟运算,寻找任何可能与人类文明产生共鸣的模式。
七天七夜后,“河图”给出了一个概率极低,却让所有人热泪盈眶的答案。
那个信号的闪烁规律,其数学内核,与现在敦煌古乐谱中失传已久的唐代大曲《霓裳羽衣曲》的节奏……以及壁画上飞天弹奏的箜篌琴弦的振动频率模型……完全重合!
它不是一份冷冰冰的坐标。
它是一张请柬!
一份用宇宙尺度书写、跨越了千年时光的音乐会请柬!
我们将这个发现公之于众。所有争论瞬间平息了。
深空矿业集团的舰队被无限期推迟。一个科学研究国际团队建成了人类第一艘超光速友好使者舰艇“飞天号”。它承载着来自地球的问候——其中最重要的,正是一段重新奏响的《霓裳羽衣曲》数字信号——沿着壁画指引的古老航线,庄严启航。
发射那天,我再次站在第220窟前。
巨大的舰影划过敦煌的苍穹,奔向遥远的星辰。
我关掉了手中的全息扫描仪,穹顶的模拟天光也渐渐暗下,只剩下应急灯微弱地照亮着眼前的壁画。那些飞天在明暗交错中的仿佛再次舞动,仪态万方。
我久久凝视着她们,忽然明白了陈博士那句话的真正含义。
科技的尽头是什么?也许不是更快的飞船,更强大的武器。
而是有一天,我们终于能听懂风沙中古老的歌谣,看懂岩石上永恒的刻印,并能用同样古老而美好的语言,去回应星辰彼岸的问候。
最大的宇宙,从来不在遥远的天外。
它一直在这里,在祖先的一笔一划、一弦一柱之间,安静地等待着,被一颗颗充满敬畏与好奇的心,再次看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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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汪佳 实习生 黄昭瑜 二审 陈彦 三审 江泽丰





